起了白色,里面哭声一片。陈嫣随着刘嫖往里头看了一圈,也还算井井有条——如今府中管事的肯定是大兄陈须的妻子,人家也是贵族女子,接手堂邑侯府具体庶务许多年了,这些事情做来自有章法。
转了一圈,也没有需要陈嫣这个未嫁女帮忙的地方…她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未嫁女就是未嫁女,丧事办起来,就算是待客也没有她的事儿!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在内室一处,和其他一些女眷一起哭一哭而已。
正在想着这事,忽然外面有人喧闹起来了。
“陛下来了!”
“陛下怎么突然来了?”
“就算祭奠姑父,也该是明日罢!今日又不是丧事正日子…”
“或者就是为了这个挑的今日呢?明日人那么多,陛下反而不方便来!那时来了,众宾客是吊唁侯爷,还是看着陛下?”
采薇(11)
“阿嫣…”刘彻看到陈嫣, 中间隔着堂邑侯府的其他人, 点了点头…对于刘彻来说, 这个时候又哪里看的到其他人呢。过去他和陈嫣还没有‘摊牌’的时候讨论过一些很‘亲密’的话题, 比如爱慕一个人该是怎样。
那时阿嫣是有过一些形容的。
“爱慕一人, 便是于芸芸众生千万人里见到他。待到不爱, 便是见他在芸芸众生千万人中。”
刘彻当时就觉得这个说法很妙…更重要的是,他是深有同感的。而现在,只是再复习一遍这件事罢了。
陈嫣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隔着人向他行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似乎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但又是绝对的不同。她没有其他人的或尊重,或狂热,或惶恐, 她就是平平淡淡地做完这一切。
爱真的是会让人盲目的东西, 不爱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看不出什么出奇来。但一旦爱一个人, 哪怕是再日常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都会成为她身上独特的闪光点。人对外界的看法都是带有立场的,而爱与不爱, 就是立场的最大不同。
对于刘彻来说, 陈嫣本来就是世界上最特别的那一个了。时光过去数年再见, 她的资质没有被这世道磨损一分一毫, 在刘彻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的时候, 她却留在了过去的时光。曾经的刘彻会因为这样的陈嫣怦然心动,现在的他就只会更加心动!因为过去的他还是少年,还没有资质磨损到现在这地步,而现在,他分明感受到了,在靠近陈嫣的时候,过去的感觉又回来了。
风华正茂、青春激扬,这是无论是谁都想要的。
刘彻走的时候叫住了陈嫣:“…阿嫣,长安城中一起看看罢…这些年变化颇大。”
陈嫣回到长安之后还没有和陈嫣真正单独相处过,似乎是上次上林苑的‘逼迫’直接让陈嫣出走,这件事让他觉得不安,所以他在这方面温和了很多。这也是陈嫣回来后他第一次提出这样单独相处的请求…陈嫣稍微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有些事情还是得说清楚的——就算她说清楚了也不一定有用,该说的也是一定要说的。
这个时候的陈嫣可以说是重孝在身,理论上是不能陪着刘彻去‘逛街’的,但这种时候,又有谁会不识趣地提出这一点呢?女儿是得孝顺父亲不错,但忠孝节义,忠可是排在孝之前的,而天地君亲师,君也是排在亲之前的!
就算是从讲道理的角度,古人显然也更在意君臣关系,而不是父子关系。现在天子发话让陈嫣陪着走一走,谁又有足够的底气说不行呢?
而从实际利害出发,更不会有人说什么了…阻止天子,打断天子的兴致,这是不想活了吗?堂邑侯是典型的贵族,又不是什么以正直闻名的直臣!既然是这样,就连和天子对着干,劝谏天子谨慎行事的立场都没有了…
天子的车驾当然都是很隆重的,车上也很宽敞。陈嫣靠在窗边,离刘彻并不近。
“阿嫣…这些年一点儿变化也无…”静默了很久,刘彻首先说的仍然是这句。
陈嫣其实明白刘彻的意思,同时也觉得这有点儿好笑。目光从窗外转回来,慢吞吞道:“陛下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了?”
然后也不等刘彻回答,很快接着道:“该不会是陛下不记得阿嫣当年的样子了,故意这样说的罢?这世上哪有人真能数年不变呢?”
刘彻听她这样明显是‘找茬儿’的话也不恼,而是像是很认真的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笑着道:“是这样,变化是有些的,阿嫣确实比当年更锋芒毕露了——不过过去本就是锋芒毕露的,如今更加锋芒毕露,也不能说是变化。”
陈嫣眨了眨眼睛,终于决定还是不要怼人,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就算怼赢了又能有什么好处呢?今天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这个。所以干脆顺着刘彻的话道:“嫣就当是陛下夸奖了!人活一世,最难,也最该记得的就是‘改变这世道,而不是被这世道所变’!如今看来,嫣也算是做得马马虎虎了。”
“‘改变这世道,而不是被这世道所变’?”刘彻重复了一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