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刘嫖和董偃的商量。她有些不快了,她刚刚是吩咐过的,不准其他人随便过来打扰。
不过刘嫖这些年脾气也是越发好了,并没有直接发火,而是皱着眉头道:“是何事,弄的规矩都没了?”
婢女连告罪也来不及说,赶忙道:“公主!外面的阍侍来禀,说、说是嫣翁主回来了!”
刘嫖怔了怔,愣了一会儿才猛然站起身:“你说什么!?”
她这当然不是在问婢女,其实她听的清楚,她只是在对自己强调,然后辅助自己思考而已。踱步了几圈,刘嫖喃喃自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真正理清楚这件事,道:“还愣着做什么,让人开了府门迎人啊!”
说着自己先率先走了出去。
站在原地的婢女只听到了一句气急败坏的‘这孽女子!’…心中知道,这不是因为公主不喜欢嫣翁主,正是因为喜欢才如此埋怨呢——离开长安数年,竟然从未回来过,甚至就连一封信也没有。
公主府开了正门,不过多久,果然一队车队来了。虽然车队中的人都不认识,但看车队的样子,阍侍们就确定了,这就是不夜翁主!
于是又有人去通传。
陈嫣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大长公主府门前,看着这座熟悉的建筑物,那种恍然如梦的熟悉感更加强烈了…甚至让她有一种眩晕般的感觉。正在她晕晕乎乎的时候,门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孽女子!孽女子!”刘嫖本来应该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陈嫣就好,她是做母亲的,就算陈嫣是远归,也没有她出门来迎的道理。但她如何能等呢,提着裙裾的厚重衣摆就跑了出来,一点儿也没有平常长公主的风度礼仪。
看到站在门口仰头看着门楣的陈嫣,眼中一下就热泪盈眶,鼻子酸酸软软,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还好身后的婢女们眼明手快,稳稳扶住了她。
巨大的一声抽噎,然而刘嫖还是忍不住骂:“你这孽女子!所以说,生你有什么用?说走就走,一点儿音信也无,这些年为娘日夜忧心…”
“阿母…”陈嫣怔怔地看着站在门后的老妇人…只是几年而已,她才从一个少女长大成人,怎么母亲就这么老了?自己仿佛记得,当初离开的时候母亲还是个中年美妇,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韵。但现在,眼角的皱纹和眼睛里的浊色让原本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再也没有了分毫美丽,两鬓也有了许多霜色…就像她曾经见过的其他老夫人们一样。
只是她从没有想过,母亲有一日也会成这个样子。
虽然嘴里不住地责备,真的拉住女儿的手,第一个反应还是将女儿放到怀里…就像很多年很多年以前,这个孩子还睡在襁褓中,日日夜夜不得安稳,别人都说这孩子养不大的时候。她不假他人之手,白天黑夜地抱着,就怕这孩子真的被带走。
“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傻呢…”刘嫖是在说陈嫣当初奔出长安的事情,然而说到一半就说不出了。只能狠狠地拍了几下女儿的背,“…这些年,也苦了你了!”
本来该是无忧无虑一生,拥有世上最好一切的女儿,结果却被逼着离开家乡故土、朋友亲人…甚至现在来看,往后余生也被毁了个干净——说到底,刘嫖不可能真的责怪亲生女儿,她能责怪的也只有刘彻罢了!
然而这责怪却只能在心里说。
于是这责怪到了嘴边,化作了另一句叹息。
“你这孩子要是没那么倔就好了…当年之事…你若是愿意入宫,陛下也不会委屈你。”刘嫖其实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怎样的人,陈嫣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奇怪。只是、只是到底意难平…怎么事情就偏偏如此呢?
众多的可能里,偏偏走到了如今最糟糕的境况。
明明她生下的两个女儿,一个盛宠长乐宫,一个独霸未央宫。长大之后,一个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另一个则是名满长安,贵女中的第一,眼看着也会有美好的未来。怎么到如今,都没有得到美好的人生?
母女两个其实谁都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因为这本就是无解的。
相顾无言良久,刘嫖这才拉着陈嫣回了正院。中间手都没松,问她这些年好不好。
看着身后的婢女跟的比较远,轻声问着陈嫣:“你…你如今也年纪大了,可有意中人?”
说的委婉一些是‘意中人’,其实就是问陈嫣有没有和人私定终身,甚至已经生米成熟饭了!陈嫣如今的年纪肯定谈不上老,但称呼一声‘老姑娘’是没有问题的,一般的贵女在她这个年纪,早就成亲生子了!
她自己生活在外面,本身又不是一个太把礼仪当作教条的性格,真的做出孟浪之事,其实并不奇怪——说实在的,自从陈嫣敢轻车简从一路出长安而入蜀,然后下长江(刘嫖从陈娇那里知道这些的),刘嫖就觉得这个女儿不管做出什么事来,她都不会觉得多出乎意料了。
陈嫣愣了愣,她真没有想到母亲会这么突然问到这个问题…其实她这是缺少经验。对于做父母的来说,在问过孩子好不好之后,肯定是要关注一下孩子的婚姻问题的。至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