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所谓的心灰意冷说不定也是一时的,很多人直到晚年还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呢!
事情到此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知道这位老师、长辈没有走向自毁之路,陈嫣就安心了。
然而现在是怎么回事,魏其县这边有人在给他修大宅?这不科学啊!
打听消息回来的仆从道:“那些人有的是魏其县本乡的,只是来做工,并不知其中内情,只道是长安的魏其侯在此起宅子。有的是长安来安排事务的,他们倒是知道,但口风紧,并不多说。奴使了钱,也只肯说是魏其侯老大人厌倦了官场,想要来魏其县颐养天年。”
陈嫣怔了怔,有些明白了。
她并不知道窦婴表舅的心路历程,但有些事情是可以猜测出来的。
他是最后一点儿希望也被消耗掉了,对长安是彻底心灰意冷了…有的人就是这样,真的心灰意冷了就会做的很绝。
事实上也差不多,长安对于现在的窦婴来说就是一个伤心地。他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青少年时期…那可真是一段好日子啊!即使那个时候的他没有后来的位高权重,只是外戚之家一个以才华闻名的子弟而已…但那个时候他还有理想啊!
他的理想在那个时候没有经历过意思风沙吹拂,还是最鲜亮、最热忱的样子。
打马穿过长安的街道,有女郎会惊呼‘郎君甚美’,投掷鲜花瓜果——当然,这对于那时候的窦婴来说并不重要。只是时光过去这么多年,再次想起的时候却觉得那真是很好了。
没有烦忧,有的只是热热烈烈的一切。
后来窦婴又在长安经历了很多很多,好的事情、不好的事情,宦海沉浮多少年,他得到了很多,却失去了更多,直到最后一无所有…曾经有多深深地爱着长安,这个时候就有多想离开。
并不是痛恨…怎么回痛恨呢,到底曾经那样爱过。他只是倦了,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看着熟悉的一切,在毁灭与痛苦中生生灭灭了。
他终于决定离开长安。
他甚至不打算回到窦氏老家,那边聚居着大量族人,每到一些重要的日子,比如祭祀祖先什么的,离开家乡的族人还要返乡。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朝堂有着关系…窦婴这次是彻彻底底想要和过去做个了断了!连这些人都不想再见。
这大概是另一种层面的‘物极必反’了吧。
“怎么了?”桑弘羊发现陈嫣的神色有着一层说不出来是伤感,还是高兴的东西。
陈嫣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对这样的发展她其实早有预料,毕竟一切很早以前就显露出了蛛丝马迹。只是一个人曾经轰轰烈烈的理想就这样彻底消亡了,还是让人很感慨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物伤其类’吧。
君子于役(2)
琅玡郡临海, 出东莞县不久之后经过数县,就算陈嫣桑弘羊一行人走的再慢,也该到了海边。
琅玡郡的港口并不是海运号建设的成果, 因为在海运号起来之前整个齐地的海运业已经有了一定规模。而琅玡郡是整个齐地数一数二的富庶郡, 加之临海, 在这个设港口本来就是资本的必然选择。
不过在海运号成长起来之后, 对港口的建设早就不是之前那种水平了, 所以琅玡郡港口有很多海运号的投资——琅玡郡的港口设在椑县,这是琅玡郡临海的县之一, 县内的夜头水南流入海,也运送来了大量的货物。
陈嫣等人就是在椑县上的船, 这艘海运号名下的客船数日前从外地出发, 中间没有载客,也没有载货, 就是专门来接陈嫣的, 已经在港口停泊了两日了!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做完了休整和采买工作。
不过等陈嫣桑弘羊一行人真的上船之后,本可以立刻开船的客船却没有走。
他们的确做了一些准备工作,但陈嫣身边的人并不完全认可——客船的人已经足够优待他们了, 采买的食材之类都是很好的。想的就是陈嫣以及陈嫣身边的人恐怕不习惯海上艰难, 补给不足!
好在他们这一船是专为接陈嫣桑弘羊的, 所以多的是空间, 他们想采买什么都行!不然换成是一般的客船, 哪来的这么大的余地?几个人住在一个船舱里, 食物和其他必需品都很紧凑!
保证人能活下来就行了, 还指望更多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客船这边的人和陈嫣身边的人在这方面的标准显然不太一样,陈嫣身边的人很难想象让陈嫣一连数日菜色都没有变化,又或者吃不到新鲜果蔬——这个季节确实没什么果蔬可吃,所以客船这边的人也就没有采买!
两边倒是没有因此发生什么争执,因为根本争执不起来…客船这边的人完全让着陈嫣身边的人,并没有一丝不服气。他们出这趟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况且这又不是麻烦的他们,更不是开销他们自己的钱,谁会有意见?
于是船在椑县又多留了一日,然而就算是这样,陶孺儿也忍不住和陈嫣抱怨:“椑县还是大港口呢,实在没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