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钟不到就放下去了,仿佛刚刚只是昙花一现。
刘彻心中可惜,但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摇摇头道:“倒是挺精巧的…也就是你了,一般人也不配用——说起来幸亏阿嫣是个女孩子,不然这样的事被人知道了,恐怕还得被人说呢!”
“这有什么被人说的?”陈娇大觉荒谬,不过是一双鞋罢了,自家出钱买的。被人说?被谁说?谁家吃饱了饭没事做…闲得慌么?显然这是陈娇很难理解的。
陈嫣却一听就明白,笑着道:“大姐岂不闻黄生旧事?”
刘彻在一旁笑了起来。
这也是孝景皇帝时的事情,儒生辕固生和道家学者黄生曾有过一段辩论。其中黄生为了说明道家坚持上下尊卑的道理打过一个比方,就是著名的‘冠虽敝,敝加于首;履虽新,必关于足’。
学者对这种事情是很敏感的!贵人当然可以穿非常好的鞋子,但过了界限,将陈嫣脚下这种放在头上都觉得太奢侈的珍珠装饰在脚上,这无疑会带来一些风言风语。
刘彻对此也很有感叹,抱怨道:“朝堂之上到处都是掣肘,一帮子老臣好多破规矩!就说说那朕用的御驾,车啊、马啊,用的还不如一般的诸侯王,就是马匹多了一匹罢了!让人用上毛色一样、同样高大的宝马,这还有人说!说是什么高祖时候就是如此,天子当节俭——阿嫣你说说,这时候和高祖时候一样吗?”
旁边的陈娇先皱着眉头了,“这些大臣也太无事可做了!回头让少府换上宝马!这些人敢说什么?”
陈嫣拉了拉陈娇的袖子,摇了摇头:“大姐,不是这般的。马不过是小事,姐夫想换自然能换,御史又能说什么?只是马匹这样的小事就如此了,更不要说其他事了!这是有人拿着祖宗之法给姐夫上规矩呢!”
说实话,关于这一点陈嫣也只能摇头,这大概是每一个想干点儿什么的帝王必定要遇到的事情吧——革新派和守旧党之间的斗争。
而如今守旧党最大的靠山就是太皇太后…说起来太皇太后本人其实并没有限制这么多的意思,她只是支持从大汉一直以来的休养生息政策而已,不希望刘彻那么折腾!
事实上,从后来往前看,太皇太后和刘彻都没有错。刘彻想的是天下换新颜,大汉能有一股大气象,成为一个伟大的王朝,事实上他也做到了。而太皇太后希望的则是国家长治久安,一切平平稳稳就好。
刘彻折腾的那些事情虽然很伟大,但也确实耗掉了文景之治以来的国家积累,导致了很多百姓破产、土地兼并和蓄奴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数字,到了后来,他甚至得下‘罪己诏’!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罪己诏’和宋元以后的‘罪己诏’可不一样!一旦发生点什么事就下‘罪己诏’什么的。此时下‘罪己诏’是很严重的事情,一旦下了罪己诏,对于皇帝生涯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以汉武帝的性格,做出这样的行为,可见事情真的到了那个份上。
不过话虽如此,陈嫣还是能够理解刘彻的。脱口而出道:“‘人言不足恤,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自古以来如是而已。”
刘彻眼前一亮,击节称赞道:“正是如此,‘人言不足恤,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阿嫣说得好!”
刘彻平日里在面对那些看不上的老臣话不投机,根本说不到一起去。因此很喜欢私下和有才学的年轻人谈话,这些人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自然不会有垂垂老矣之态!哪怕很多看法并不全面,但至少也有一股清新之气。
不过这些人怎么也差点儿意思,总不如陈嫣能说话——当初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了,陈嫣总能一语中的!
刘彻是高兴了,陈娇却有些不乐,抱怨道:“陛下和阿嫣碰头了总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什么大臣,什么祖宗之法,有什么意思?陛下当这是自己的朝堂?”
“你怎么…”刘彻想说什么,真心觉得陈娇不合时宜。
陈嫣却是偏向自家姐姐的,立刻打圆场道:“是极是极!这有什么可说的?姐夫好不容易有空陪陪姐姐,说些姐姐喜欢的事儿——让少府的人制些什么首饰好?姐姐喜欢什么样的?”
刘彻开头只说了让少府进一些精巧首饰给陈嫣,却没有提到陈娇。但陈嫣这么说,刘彻也不会犯蠢,还要反驳她。反正只是让少府送些首饰来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首饰对于陈娇来说是从来不缺的,她那么有钱…不过添首饰总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更何况这是刘彻安排少府制的首饰,意义就更不一样了。
立刻投入道:“是该挑挑…你不是不爱用首饰的么?”后面还打趣了陈嫣一句。
陈嫣笑着摇了摇头,故意做出娇蛮的样子:“呀!这可是占姐夫的便宜呢…多难得的事儿——姐夫,阿嫣可以挑最好最贵的罢?”
陈嫣转头看向刘彻,额头光洁,只有眉心画了一朵红色梅花。似乎这眉心花钿从上回皇后生辰宴后也成了流行了,人都称呼为‘翁主妆’。
刘彻很少见陈嫣这个样子,充满了小少女的娇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