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出,干活还贼卖力。没儿子的人就像无根之木,若不卖力点示好,以后老了金宝都不给他送终。
吃饭的时候沉家的四个丫头也从房间出来了,老沉家出了名的丫头多,除了沉清茗这个不受待见的,兄弟二人又各自生了两个丫头。进入青春期后丫头们便不玩泥巴了,也不和沉金宝玩,而是躲在屋里做女红,盼着日后能够许个好人家,这也是农家能给闺女的最好照料了。
当然,沉清茗是没有这种待遇的,倒不是说她不想学女红,而是她的手早已因为长年累月的劳作粗糙的堪比树皮,许是摸一摸布料都会勾线,根本没法绣帕子,能纳个鞋底已经谢天谢地了。
一家人埋头吃饭的时候,沉老头和沉老娘两口子姗姗来迟。
“老头子你疯了,上贡一条猪腿,咱们家上哪弄呀。”人未到声先至,沉老娘的破锣嗓子非常有辨识度,听闻沉老娘的话,沉默吃饭的沉家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五月春耕,临近端午,龙舟水眼看就要到了。龙舟水事关粮食收成,自古以来便深受百姓看重,桃花村也不例外。沉老头今日便是去了村长家说事,按着村里的习俗,每年龙舟水都要供奉龙王庙,祭龙神,以便祈求风调雨顺,只是这贡品让本就负担极大的老沉家有点难以承受。
“公爹,今年我们家要出一条猪腿?”沉二嫂先沉不住气,她连忙放下碗筷走了过去。沉老头点点头,愁眉苦脸,“嗯。”
沉二嫂顿时急了,老沉家的东西以后都会留给沉金宝,也就是她的,她自然不愿自家的钱肉包子打狗。
“我们家上哪弄一条猪腿,一条猪腿得一吊钱呢。”
“家里不是正好有一条腊猪腿没吃吗?用那个就行。”沉老头说。
“那怎么行,那是金宝的束脩。”沉二嫂不赞同,沉家两兄弟也走了过来,面露踟蹰,“爹,不能缓一缓吗?”
沉老头摇了摇头,“金宝可以明年再去学堂,今年我看着比较旱,也更热,好好祭拜了龙王也安心些,龙王庙也该翻修了,就当破财挡灾吧。”
“那村长说每家出多少?”
“每家三十个铜板,我们家出猪腿是今年正巧轮到我们家出肉食了。”
沉家兄弟松了口气,三十个铜板并不算多,全村凑一起也有个近二两银子,足够买东西祭拜龙王了。虽说是如此,但说到底是给出去一条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猪腿,到底心里不平衡,沉二嫂不情不愿的把猪腿提出来。
“猪腿呀猪腿,味儿都闻不够就上贡了,当家的,我记得去年李娘子上贡的是一只老母鸡,怎么到了我们家就是一条猪腿?村长也不顾及些我们家,明明我们养了这么多张嘴。”
“谁家不是养了好几张嘴,赶紧的,我们房出十文。”沉二叔催促道。
“哪里一样,我们家都是吃干饭的,以后这些丫头一个两个泼出去的水,况且还不都是我们的。”她意有所指,目光看向了沉清茗。
沉清茗立刻低下头,捧着碗的手捏的发白。
“都快闭嘴吧,赶紧回去拿钱,村长下午就要着人去镇上买东西。”沉老头打断喋喋不休的二媳妇。
两个儿媳妇只好不情不愿的各自掏了十个铜板出来,再由公中出十个铜板,如此老沉家的三十个铜板便凑够了。本就生活拮据的沉家人因为供奉而更窘迫了,吃饭的气氛也显得格外凝重。
沉清茗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墙角,只见被她小心护在怀里的碗只装了半碗饭,虽然干最多的活,但她能吃的却是最少,还不能有任何怨言。她尽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麻木的吃着米饭,菜是一点都不敢夹,其实比起在家,她更愿意在外面干活,纵然从早干到晚,至少惬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窒息。
吃完了饭,沉老头带着三十个铜板和猪腿前往村长家,沉清茗开始收拾碗筷,收拾的时候,视野中暮的出现一个碗,碗里竟然是鸡蛋和米饭,还有白菜。她猛地抬起头,沉老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面前,把碗递给她。
“唉,快吃吧。”沉老娘叹着气,到底是大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每当看到大孙女她都会想起不成器的大儿子,虽然大儿子无情无义,说到底子不教父之过,儿子是她生养的,又怎会一点感情都没有。这个孙女也是命苦,可对此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尽量偷偷给她吃点东西,不然她怕沉丫头会突然饿死。
“奶。”沉清茗感到眼眶有点热,咽喉也哽痛了。
“你呀,唉,既然吃不饱煮饭的时候就自己偷偷吃一点,别饿着,饿死了都没人管你。”这话是沉老娘的肺腑之言,也是事实写照。早已年过半百的老婆子摇着头出去了,留下沉清茗一个人热泪盈眶。
她大口吞咽着米饭,其实若不是沉老娘时不时会这样给她添饭,只怕她早就饿死几百回了。可面对这样的一个家,她连立足的根基都没有,像吃鸡蛋这样的小事,其实出生以来吃鸡蛋次数屈指可数。若要问她未来的打算,她不知道,光是活着就已经用尽全力了,哪怕这样也需要靠着杯水车薪的怜悯救急,未来于她而言,是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