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往怀中带。就这样,在鱼贯的人流中,他护着她,从教学楼后门出去。
明明没走几步,陈萝却喘得厉害。
他以为她感冒了。
脱下烟灰黑的牛仔夹克,披到女孩肩上。
她摇头,吸下鼻子。
脸皱到一起,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一对上他那双眼睛,话又生生收回去,只剩眼泪在眼眶打转。
许一暗叹气,将手机揣到裤兜。
“……看了吗?”
陈
yμsんμщμ(yhuwu)萝点头。
抓住他裸露在外的胳膊,拼命的,紧紧的。她手都捏疼,偏偏被抓的人连眉头都没动——他难道真的不会疼吗?
一点都不会吗?
“觉得恶心吗?”
他问。
陈萝摇头,舔下干裂的唇,而后深吸口气,借着吐气的力道缓缓说道,“……疼么?”
许一暗不说话,只是用一种陈萝看不懂的眼神看她。
“人的痛不在皮肉。”他指下左胸,“在这里。”
那天晚上的风好大。
北方的风真的会呼号,呜呜的响声如同哭声,刺进皮肤,灌入耳朵,手指脚趾耳朵都冻得发僵。
陈萝拿起他的手,撑开,伸指扣进去紧紧握住。
“不要再这样了……许一暗。”她低着头,说一句哽一句,字字句句都像在声带上滚石子,“哪会有不疼的,怎么可能会不疼,人心也是肉长的……肯定都会疼的。”
他看着她。
并不说话。
许久轻巧道,“也可能,是在你蒙住我的眼睛不辞而别后,心就一直在疼。”
这种疼痛太剧烈了。
适应过后,其他痛便不强烈。
可惜人生在世,多的是身不由己、看不开、做不到和偏偏要。
校内公交停运。
两人在寒风颠倒的校园步行。男生穿一件短袖,走在前面,虽然不说话,却一直挡着迎面刮来的冷风。
陈萝盯着地面看。
有时候也盯他的后脚跟。
黑色气垫球鞋,零星有几处紫色小标,帅气又内敛。
她想起以前他来老屋,站在院子里,在晴朗的日光下对着石坎搓脚底的口香糖。陈萝一直以为自己的存在是粘在他脚底的口香糖。
又烦又脏。
从未想过,原来不是在脚下。
是在他心里。
满室生长的藤萝,将房屋缝隙都填满的妖藤,再次生长。
绿色的藤条撕裂房屋,从黑暗温暖又憋闷绝望的室内逃脱,然后自由地在柔软肥沃的土地攀爬、延展。
冬天来了,没关系。
只要根还在,春天就会发芽。
夏天就尽情疯长吧。
长到他的脚边,留住他吧。
陈萝小跑着从后面一把抱住男生的腰。
她深吸口气,等天空和大海的味道充盈身体,就用力握住宽大温暖的手掌,“我们再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他看她,笑了下。
“好。”
从地铁站进了检票口,许一暗站在徐徐闭合的地铁门前,漫不经心道,“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
陈萝反问。
他是保护欲,或者说占有欲过分的人。
不能克制的保护冲动、没有底线的决绝,往往会过度干涉别人的生活,变成负担。无论父母还是朋友,没人受得了这种越界的“保护”。
人与人之间有一条线。
无论出发点如何,都不愿旁人跨过。
这也是许一暗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知道的。
他妈带小野走时,就曾经说过——
我不会让你毁了他。
他会毁了自己的亲弟弟吗?
作为母亲,就是这样看待他的吗?
陈萝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出那个视频的用意了吧。难道察觉之后,也不害怕他“跨”过来毁了她吗?
末班地铁上,醉酒的男人散开领带,从座椅慢慢滑到地上,变成一滩。
长长的隧道过后,城市的霓虹灯光照进来。
五彩斑斓的光影在她柔美精致的脸上变换、流转。
陈萝似乎在想什么。
从回忆中慢慢回神,琥珀般的圆眼弯起来,闪现恒星也无法比拟的灼人光彩,“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你,为什么会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