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那种话。
就算在他前面,从来都是卑微的,但真把自己当做物品一样送出,多少还是难过的。
是人。
又不真是块肉。
天不见亮。
女孩在五平米不到的浴室里,细致搓洗头发,冲洗身体。等抱着盆出去,天已大亮,她翻出新一点的内衣穿上,又找了会儿颜色匹配的内裤。
最后站在镜子前,拉拉刘海,将马尾梳顺,这才背着书包往学校去。
考试还算顺利。
她将可能考的题型,以及前几次模考出现的新型题全都做了总结,哪怕解题思路繁琐,将答题纸几乎占满,会给阅卷老师用力过猛的感觉——但是能解出来比解不出来好。
陈萝背着书包,坐在西南门的长椅。
树荫很大,斑驳的影落在身上,就像印上了会摇曳的花纹。她摊平手掌,看光斑在蜿蜒浅薄的掌纹爬行,想到遇到他后,也过了三年。
原本不该有交集的,强求之后也并非不可能。
人如果不追求点什么。
好像跟死了一样。
陈萝等一个小时。
又等一个小时。
然后又等了一个小时。
从天光尚明到天光全灭。
在华灯初上之后,坐姿都没变过。
男生气喘吁吁赶来,只见女孩面容沉静,清浅温柔的眼眸注视着黑沉沉的夜以及完全不见踪影的星,纤弱玲珑的身体落着两片梧桐树叶。
他擦下汗,没等气喘匀,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蹲下来,低头道:
“……我以为你不会等。”
“那你怎么还要来?”
她都没哭的。
他慢慢抬起头,只是望着她却红了眼,许久,蹲着往前挪两步,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抱抱我,陈萝。”
女孩摸他脑袋,皱眉道,“还想要抱呢……我真的等了你好久。”
“对不起。”
他捏她的指,小心翼翼握住,粘胶水似的不愿松开。
深重的喘息扑在手背。
陈萝吸口气,笑起来,“走吧,我要赶在十点之前回家……我看看,还有三个半小时。”
她收回诺基亚,站起来,拉了他一把。
许一暗个头大,骤然起身就跟珠穆朗玛拔地而起。她觉得有些好笑,手指捻了捻,小声道,“你头发好硬,还全是汗,跑什么跑呀,我又不会真走掉。”
“就是吓唬你。”
她在前面走,絮絮叨叨,明明不是多话的类型,却一直说个不停。陈萝不说还好,越说许一暗越沉默。有些心事不用明讲——细处想来,叫人心酸。
做错的明明是他。
而她为什么还要安慰他?
这种关系完全颠倒,对错不分了。
校门出口有保安站岗。
陈萝松开手,先背着书包出去,站在路边等他。男生开车过来,绕到路边替她开门,然后又绕回驾驶室,“包给我,怎么这样重?”
如果说之前多少是委屈的。
现在被这样细致温柔地对待,戳开洞的心,酸软可怜地补上了。她坐到副驾驶,许一暗够过身来帮系安全带,大手摸索着,扣子咔嗒扣紧,两人挨得极近都有点僵硬。
陈萝叹口气。
穿过强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背,“这样抱,行不行?”
“行。”
“……”
“再抱紧一点。”
他声音有点闷,像即将下雨的乌云天。
“再抱交警叔叔过来啦。”陈萝往前推搡。
许一暗松掉劲,俯身望她,眼中有些藏得很深的光和影,“对不起。”
陈萝偏过头去。
“知道了。”
没有去酒店,去的日租公寓。
他心思真的缜密,这地方在网上提前订了,不用现场出示身份证明,要不两个高中生过来开房……有够呛。女孩脱掉鞋子,发现还有灶台和冰箱,好奇地查看。
“这边好像能做饭。”她拿起平底锅,掂了掂。
“怎么?”
“……像家一样。”
男生从后面抱住她,亲下耳朵,下巴杵在她肩膀压了压,“想做饭么,你做饭真的很好吃。”
陈萝脸红一下。
“不做了,做别的。”
许一暗没出声。
她进浴室,关门时看他靠在沙发,耳朵有点红。女孩心中忐忑,但是热水一冲,那股羞劲和惧怕又没了,鼓起勇气裹浴巾出去,头发还在湿哒哒滴水。
很细的脚踝,脚也小。
但是该大的地方也大——胸部发育得很好,被浴巾勒出一圈细嫩白软的肉,衬着修长的脖颈和沉静精致的面容,怎么说呢。
仙女似的,让人没法移开眼。
长得太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