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中。
杨玲儿在亲大哥的怒吼中,逐渐猜透了对方的心思。
她心里是既震惊又迷茫,更不敢相信这往日里性子随和,对自己和丈夫疼爱有加,甚至是有些纵容的至亲,竟在这一刻展现出了人性中最卑劣的一面。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哥哥吗?他怎会令自己如此陌生啊……?!
她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地问:“杨……杨明堂,你与我说实话。你现在逼问我他的藏身处,究竟是不是想要杀了他,以绝后患?”
杨明堂瞧着眼前这位在权贵之下长大,备受呵护与宠爱的妹妹,虽心里十分不愿伤害她,但还是咬牙强调道:“非是我要如此,而是这城中有太多跟随我杨家的人,都已经在心里认定,他已死在了服下毒酒的那一刻!你如今让他活过来,这些人就会失望,就会害怕,就会内心惊惧……更会为日后埋下永远也清除不了的祸根!”
“这个城,就只能有一个城主,一种势力,你明白吗?!”
他攥着拳头,声音低沉地劝说道:“玲儿,我知晓你与他……!”
“借口!这些都是你权欲熏心,欲在未来偷得大位而找的借口!”杨玲儿见大哥态度坚决,心里便彻底崩溃。她流着眼泪,攥着拳头吼道:“为何现在他活过来,你说的那些人就会失望,就会害怕与惊惧?!那以前他们是怎么过的?我杨家家将,个个忠勇无双,宗族后辈对于父亲更是尊敬有加,为何到你嘴里就变成了一群贪念横生,索求无度之人?!”
“你要明白,这天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忠诚,只有步步登高后的心中不平,贪念更甚。权谋之事,在于平衡。他没死时,平衡未破;而他死了,那些本已经拿到更多的人,就要把已经到手的东西交出去,而这是违背人性的,你懂吗?!”杨明堂瞪着眼珠子:“至亲三代血缘薄!今日父亲尚在,尚可平衡,可父亲百年之后,又会怎样,你有想过吗?!”
“哥,莫要说这么多,今日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非要如此?一切……还能否回到过去,与从前一样?!”杨玲儿咬着银牙,声音颤抖地问。
杨明堂矗立在灯火的阴影之中,目光极为坚定。
“好,好好……!”
杨玲儿瞧着他的表情,转身便走到身后的桌案旁,伸手猛然拿起瓷壶,重重向桌面一砸。
“嘭!”
一声脆响泛起,瓷壶应声崩裂,无数碎片坠落,刺破杨玲儿的玉手,令皮肉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杨明堂登时愣在了原地,惊愕道:“你……!”
杨玲儿目光决然地盯着大哥,伸手拿起一块瓷壶碎片,猛然砥柱脖颈,话语简洁道:“我与他是夫妻,既是夫妻,拜了天地,过了堂,那自当生死相依,永不背叛。我并非品阶高强者,更非掌权者,你要做什么,我拦不住……但你若杀他,我自与他同死,同埋一坟!”
话音落,锋利的瓷壶碎片,缓缓划过她嫩白的脖颈,鲜血涌动而出。
“住手!”杨明堂急迫地摆手:“你把陶片放下!”
“你杀,还是不杀?!”杨玲儿寸步不让地回。
内堂中,兄妹二人对视,寂静无声。
杨明堂瞧着自己的亲妹妹,心中颇感无力,双拳紧握许久后,才长长出了口气,浑身瘫软道:“玲儿,这岁月无声向前,又如何能回到过去呢?今日潮龙城内的风起云涌,就像是你手中的碎片……既是破裂,便不可能再复原。”
“假死一事,对他而,真的算得上是舍命相救吗?若当初仙澜宗丝毫机会不给,乃至是无尘亲临潮龙城,亲自监督赐死他,那我杨家,在全族覆灭与保他一人之间,又该如何取舍?!真的要舍弃全族人的性命吗?”
“你别问自己,只在心里问问他……此事他会怎么想。”
杨明堂叹息一声,摇头道:“父亲说我在权谋之事上,心重手不稳,此非虚啊……我不够狠,无法见你陪着他一同去死……或许老二在家,尚可做到吧。”
话音落,他便迈步离开内堂。
杨玲儿听着大哥的放弃之,手中的瓷片瞬间坠地。
她内心欢喜,满含感激地瞧着门外,弯腰拜谢。
……
十五宗宗主、国主,在身殒帝坟的七日后,这暗流狂涌的仙澜五城,也终于听到了那群山崩塌的惊世回响。
入夜,戌时末,仙山之外,有千道神虹划破寂静的夜空,各自手持法宝,涌动万千异象,直直杀向问道宫。
千道神虹的最前侧,便是厉鬼宗的宗主魔女。她手持无量尊,飞掠到问道宫之上,娇躯隐藏在乌云中,声若大道洪钟响彻天地:“今日灭仙澜,还五城清明!此役,我厉鬼宗不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