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拜年,阮凝玉沐浴更衣完,便想歇下。
谢府各房的屋子里皆灭了灯,只有廊上的喜庆红灯笼仍在亮着。
阮凝玉刚要上床躺下,忽听得谢府墙外巷道中轰然一声闷响,恍若惊雷坠地。
在满府人皆已吹灯安寝之际,一蓬猩红焰火骤然冲破夜空,在谢府飞檐翘角之上炸开。
牡丹状的烟火接踵升空,红霞似的光团在瓦当间炸开,连檐角铜铃都被映成琥珀色。
寻常烟火已是司空见惯,然这般牡丹状的焰火却是百年难遇,层层叠叠的金红焰瓣如富贵牡丹怒绽,每一瓣都裹着细碎银星簌簌坠落。每看一朵,都是泼天的富贵,看完一生都值了。
这牡丹烟花,说是王府规制也不为过。
谢家里的人都被惊动到了。刚蒙头睡下的小厮,也被旁边炕床上的人叫醒,披着衣服就跑到庭中看烟花。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府里的爷们放的。
就在他们被外头的动静吸引了去时。
抱玉见到了什么,忽然睁大眼睛指向窗外。
“小姐,你快看!”
阮凝玉望过去,便见黑暗里,墙边的花窗内却是被金色堆满,待走近一看,才知那些金光其实是庭院中流金溢彩的烟火光辉。
阮凝玉披了衣,走到走廊上,便惊了一下。
只见院子里早在她们浑然不觉时,被人放了许多种烟花,入目最多的是“满树花”,此时它们皆被点燃,如同大树开花一般,花朵形状的火花层层叠叠,向四周散开,如同火树。
细碎火星们四处飞溅,转瞬迸作千百簇流萤,裹着金屑簌簌坠落,映得海棠院窗棂上的冰裂纹都泛起暖光。
但最震撼的还是被火树围在中间的烟花架。
远远望去,那烟花架宛如一只栩栩如生的玉兔静卧在夜空中。它立在中央,月光正给它披了层银霜,三丈高的竹骨扎成巨兔轮廓,灯盏里的烛火映着绢面兔身。
烟花架上面的灯次第爆成星雨,撒下莹莹磷粉。
随着烟花的不断燃放,兔子形状的烟花架在夜空中不断变幻着色彩和形态,时而如一只灵动的玉兔在月宫嬉戏。
这是一场视觉盛宴,又因是新年,又被赋予了旁的意义。
谢家的人都跑去看烟花,根本就没人察觉到海棠院这边的动静。
眼前,银花火树,花团锦簇,五光十色,流光溢彩,莫过于仙境。
春绿和抱玉都诧异到说不出话了,她们皆掐着自己的肉,以为是在做梦。否则的话,原本空空荡荡的庭院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十二株“火树”出来?
这时,春绿看着正中央的兔子烟花架,只觉得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兔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阮凝玉也看到了。
当然会觉得熟悉。
因为这烟花架的形状……正是当初沈景钰送给她的那盏兔子灯,这兔头几乎一模一样,复刻出来的。
砚清见阮姑娘从屋子里出来了,便随即现身。
他上前作揖,手里还提了一盏兔子灯,“阮姑娘,世子托我带句话,愿您新岁里平安无虞,朝朝皆得顺遂。”
“这是世子亲手给姑娘扎的兔子灯,世子说,他这次手艺比上回精进不少,多费了许多心思,还请阮姑娘莫再嫌弃他。”
沈景钰信誓旦旦说是“手艺精进”,可她接过兔子灯,提在手中端详时,喉头忽觉一阵发痒,终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阮凝玉指尖摩挲着灯架上打磨光滑的竹棱,心底却忽有一角软了下来。
可不得不承认,沈景钰的这番操作,让她的灵魂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无忧无虑的,好似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眼见阮姑娘接过了还笑了,砚清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笑来。
“这是小侯爷在前线里挤出时间做的,特意遣了快马星夜兼程,赶在除夕前送入京城呢。阮姑娘喜欢这兔子灯,小侯爷他在边关听了也能笑醒了。”
说完,砚清又递上了个大大的红封。
“这是世子给阮姑娘包的压岁钱,说要请阮姑娘收着给自己打套宝石头面。”
“这是世子给阮姑娘包的压岁钱,说要请阮姑娘收着给自己打套宝石头面。”
阮凝玉接过了,可想到沈景钰在前线打仗,眉头便蹙了起来,于是便过问了砚清些沈景钰的近况,又问了战事,她听说边疆又落了一场大雪。
砚清答完,又道:“世子说仗打得虽紧,但他会顾及自己安全的,叫阮姑娘不要为他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