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薇薇安一出现,这一点就不成立了,因为薇薇安也穿了一身白色。
迪丽科里小姐的白裙子大概是为了突出少女的清纯,没有多少装饰,很像是西玛纯雕塑里女人会穿的那类裙子(就是古希腊古罗马的女装)。纯白色的裙子,只有两边肩膀上的青铜别针算是亮点。
她也没有用什么首饰,而是编了花环戴在头上和手腕上,活似西玛纯古代女神。
这本来是很好的策略,但薇薇安一出现就不好了。
不同于迪丽科里小姐的‘清纯自然’,薇薇安穿着的‘鲁巴哈’虽然源自于劳动人民服饰,但发展到现在,已经礼服化了!至少薇薇安穿的这个款式,这个用料,这个装饰风格,绝对是礼服才能有的!
不然呢?谁会用最好的白缎子,刺绣金线图案,这样的衣服去下地割草?
罗斯国的传统服饰么,就和这个国家的审美一样,很容易有一种庄重、典雅、极致。它既和和礼兰、佛罗斯这些国家有相同的元素,但又截然不同。这大概是因为地处苦寒之地,一望而去是茫茫雪原,或者一望无际的冰雪松林,这样的自然环境造就了坚韧、痛苦、牺牲、浪漫的民族性格,以及相应的美学。
薇薇安穿着的‘鲁巴哈’正是典型,裙子是典雅的白色,柔软的蕾丝包裹住脖子和手背,让人看不到纤细的部分,剔除了此时男性会迷恋的‘优美’‘性感’。再加上头冠基本遮住了头发,只是因为薇薇安是未婚少女,还留有发际线——但短短的珍珠流苏也将其遮住了。
等于是说,很多这个时代男性认可的女性特质,女性最有女性气质,最吸引他们的部分,胸脯、脖子、手腕、小腿、头发…全都不露。
看起来失去了女性魅力,但这个时候反而获得了一种纯粹的美学魅力。这种纯粹的美学魅力呈现出罗斯美学中恒久忍耐、高高在上、极致浪漫的一面,简直要叫人觉得痛苦了。
“哦…奥斯汀小姐…”一位规规矩矩的男士走到薇薇安面前,似乎想和她说话。
看到这人,就连欧文子爵都觉得惊异了:“我没看错吧?那可是安德鲁,哦,我们的安德鲁…我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与一个女人搭话!我一直以为,要等到那一天,非得是他需要一个地位尊贵的妻子,助他获得成功时。”
那个之前愣住的先生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了,吃吃地笑了几声:“正是我们的安德鲁,我一直认为他是个怪家伙…他信奉犬儒哲学的一个小派别,那个派别坚持女人都是不受理智支配的人,她们意志薄弱,容易堕落,不会有‘忠诚’可言,还善于欺骗。”
“不应当给女人尊贵的地位,一应女人都应当赶到妓院里做□□,到酒吧里做女招待,到舞厅里做舞女,‘她们天生就该干那个,也只能干那个’,这可是他亲口所说。而且昨天还宣扬,婚姻正是女人奴役男人的手段!”
“一旦结婚,女人便成了寄生在丈夫身上的寄生虫,男人则要为了女人奔波辛苦…说实话,这太过分了,虽然我也经常认为有的女人太情绪化了,也确实没什么用,但——”
“但平心而论,如果结成婚姻,女人才是男人的奴隶,对吗?”欧文子爵抢先道。
对方摊了摊手:“是的,说实话就是这样…我不是什么女性主义者,要‘解救’那些女奴,要使未来的妻子与自己平等。但我至少敢于说真话,这就是事实。”
“为您的诚实举杯吧。”欧文子爵拿起一杯香槟致意,然后又看向了薇薇安那边:“说实话,我一直认为,安德鲁有那样的认知,反而是他意志力薄弱,很难抵抗某些极具魅力的女性的象征。”
“现在看起来我是对的,他在见到这样的奥斯汀小姐后,就完全迷失了。等着看吧,他这样的男人,一旦迷失,只会比普通男人更加夸张,更加难以自拔——正如我下的论断,他意志力薄弱哇!”
“当然,他至少可以庆幸,奥斯汀小姐并不是那种会玩弄他的女人。更不会出于那种少女特有的天真残忍,要捉弄他,就像看笼子里的动物慌里慌张出丑…奥斯汀小姐是个尊重人的人,这是我下的新论断!”
“奥斯汀小姐除了面对追求者冷漠了一些,确实各方面来说都非常正派。说实话,她的那种冷漠,都可以看作是正派的一部分。或许这对那些追求者来说挺尴尬,但这免了多少事儿啊!不然那么些青年都为他害了相思病,受苦的还是他们自己。”
“只不过,这样的正派在如今年月,也是不受追捧的。大家大抵认为这种女人不善于交际,不能在丈夫的事业上有所帮助…如今这个年代,凡是有野心的男人,谁不想要一个身段灵活、八面玲珑,仿佛是一位周旋于外交场的‘大使夫人’?”
“有这样一位太太,对那些想要往上爬的男人,何止是节省二十年三十年的时间?她们是可以无中生有,让本来不会有的机会凭空出现的!”
说到这里,这位先生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欧文子爵说道:“这样说来,奥斯汀小姐对您倒是没有任何缺点了…怎么,您打算追求奥斯汀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