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冽面不改色,也没有半点笑意:“求情的前提是得有分量,能说得上话,我自认与王爷素昧平生,没有那样的交情,自然也就没有那个分量,能在王爷面前替别人求下什么情来。”
好一个徐冽,好一个徐小郎君。
早知道徐冽武艺高强,他做武状元是众望所归,外头那些人无不心服口服。
但赵承衍还是头一次知道,徐冽头脑清晰,条理明白,是个极拎得清的人。
徐照的确把这个小儿子教的很好。
只是很可惜,为了一个武状元,父子两个意见不合,闹到决裂的地步。
想来徐冽幼时,徐照也是费尽心思,倾尽全力去栽培徐冽的。
眼前十六岁的少年郎,真正的文武双全,可比赵承奕膝下那几个废物中用多了。
这样的人,本来应该在南境战场大放异彩。
赵承衍长叹一声:“多奇怪,徐照把你栽培成文武双全的全才,却在你将要崭露头角,前途无量的时候,又亲手斩断你的前程。
我没做过父亲,实在不太能够理解,这是什么样的心态。”
徐冽面皮才稍稍紧绷了一些:“那多谢王爷夸奖了。”
少年人意气风发,果然不错。
他连一句谬赞的谦虚都没有。
赵承衍又侧目看去:“你想投燕王府麾下?”
徐冽愣了下:“王爷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话就有些呆了。
不是为了投靠他,冒着杀头的风险等在安定门外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投靠本王呢?”赵承衍把两手一摊,“本王如今也不过一富贵闲人,你的一腔抱负,恐怕难在燕王府得以施展。”
徐冽篇之四
徐冽的确是君子。
毕竟君子坦荡荡。
而徐冽已经正直坦荡到面对赵承衍这样的问题,他都不晓得也不愿意扯谎遮掩过去。
而面对这样子直言不讳的徐冽,赵承衍一时之间更是哭笑不得。
他年长徐冽一些,但是细想想看,他十五六岁的时候,也不似徐冽这般。
宫里长大的那几个孩子,更没有这么直来直往的性子。
竟然也不知道该说是直爽,还是没成算。
又或者……
赵承衍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打量着徐冽:“你是觉得,实话实说,最能打动人,说不定本王见你又可怜,又确实是个人才,一时心软,就把你留在王府了?”
徐冽还是径直点头说是:“我既然是诚心来投靠王爷,当然不想有所欺瞒。漂亮话我会说,来之前成荣还劝我,说些好听的,毕竟人都喜欢听好听话。
但是见了王爷,我反而觉得,王爷喜欢听真话,不喜欢听漂亮话。”
赵承衍高高挑眉,扬声反问:“何以见得?从前从没见过,更素不相识,你小小的年纪,难道竟也有仅凭着一面之缘便能看穿人心的本事?”
“我若说是直觉,王爷信吗?”
旁人说这话,赵承衍一定不信,只当是敷衍说辞,只是他也不会再追问下去。
可是徐冽说,他还真就愿意相信。
少年郎君一双眸最清澈,澄明可见底,是他尚且不曾被这俗世浊气污染过。
即便徐照硬生生断了他的前路,斩断了他的理想抱负,他用了最决然的方式表明自己的立场与态度,却没有选择就此沉沦。
徐冽有着顽强的意志力。
一条路走不通,换条路,还是想要走下去。
他不肯放弃,哪怕另辟蹊径,或者这条路很可能根本就行不通,至少在他年少时,努力过,付出过。
有真本事,也还算通透。
赵承衍心下已经有了决定:“只是本王未必会在御前举荐你。”
徐冽面色稍滞,显然迟疑了一瞬。
赵承衍笑着继续问他:“迟疑了?想再考虑考虑?”
徐冽没点头,也没摇头,沉默了很久之后,才闷声问赵承衍:“为什么呢?哪怕我真的是个可用之才,对朝廷,对大齐。
我不是说天下缺了我不成,而是大齐这几代重文轻武,军中可用的将帅之才确实不多。
我有信心,绝不会给王爷丢脸,王爷也还是想要明哲保身,远离那些纷争?”
原来这少年什么都知道。
于是赵承衍笑意敛去,郑重其事道:“是。”
徐冽有些失落,可他仍然没有改口:“那我也还是想投在王爷麾下。
我知道,朝中还有别的权臣可以选择。
生在徐家,幼承庭训,有些道理,早在我十一二岁就懂了。
无论是国公府还是姜家,亦或是刘家,想是都很愿意收留我,提拔我的。
哪怕会因此而得罪禁军大统领,可军中有人可用,比什么都来得紧要。
但我不愿。”
赵承衍倏尔懂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