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贞完婚,少说还得等上四五年的时间。
虞令贞是在赵盈面前好说歹说,赵盈又去跟宋乐仪讲,连徐冽都私下里找过辛程两趟,才着急忙慌把婚事定了下来,说定了,这一年不许两个孩子见面,就算是全了规矩礼数,等到一年之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处玩闹一处小聚,都不妨碍。
这才七天……?
虞令贞突然笑起来:“我跟母亲说好了,叫姨母跟元娘进宫里去,我做了个小玩意,想亲手送给蕙如,必须要亲手送给她。”
这也挺有毛病的……
合着有高兴事儿就得设个宴呗?
去见辛蕙如就去见,何必还非要在赵王府设场宴,连朝堂也不去。
宋行之却不再劝了,叹了口气:“行吧,太子殿下有分寸,我就不多规劝了。”
反正你也不听。
我等你
平昭二十二年年的那个冬天,注定多事。
南方多暴雪,几十年也没遇到过的恶劣天气,田里的庄稼死了一大片,街上衣不蔽体的乞儿也死了一大片。
朝廷拨发赈灾款,可是等赈灾银子送到各州府手里去,灾情已经蔓延了将近一个月时间。
入了腊月后,好不容易稳定了人心,赈了南方的雪灾,川陕一代大小九个县又闹起了疫情。
后来民间就有了流言纷纷,说是上天警示,天子失德。
这种话传开来,当然会入了赵盈的耳。
她失德?
这多可笑。
“那些人知道什么,不过升斗小民,无知浑说罢了。”
“是浑说,天灾人祸,哪朝哪代没有。”赵盈面无表情的接过姚玉明的话来,“不过等这次疫情过去,我也的确打算传位给淳哥儿了。”
姚玉明秀眉拢起:“因为那些无知之人的几句糊涂话?”
赵盈却摇头说不是:“孩子渐次大了,淳哥儿如今也快二十,成婚都有两年多了。
头两年他老是心疼蕙如年纪还小,一直不肯要孩子,要不然我现在连孙子都抱上了。
仔细想想,在位二十二年,我不是也该歇一歇?”
那要是她自己想休息,想把朝堂交给虞令贞,倒也没什么。
姚玉明松了口气:“这事儿都跟谁商量过了?”
“昨儿叫舅舅来了一趟,跟舅舅说过,舅舅也没多劝我,横竖如今四海升平,有唐苏合思在京,尔绵颇黎继可汗位后这十几年时间跟咱们也和睦,边境没有战火,百姓安居乐业,我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
姚玉明这时才细想起来。
赵盈登基二十二年,平定叛乱,肃清朝堂,灭北国,又开放南境阙场,往来互市。
如今的朝堂,君明臣直,十一月里南方赈灾,到现在户部细查所用账目,虽然不至于说没有一文钱是被克扣下来的,至少比昭宁帝在位时强上千百倍。
选贤举能,识人善用。
姚玉明深吸了口气:“这几年你身子总不太好,等这回疫情过去后,打算搬到京郊的行宫去颐养吗?”
赵盈笑着摇头:“那行宫我当年是修建起来打算留给冯太后的,我自己可不用。”
入夜时候徐冽又来了。
赵盈好像一直在等他。
上阳宫殿前积了一下午的雪,赵盈的美人靠就放在最靠近殿门口的位置上。
屋外檐下还悬着几挂冰凌。
殿中地龙烧的旺,她身上还裹着貂绒毯子,一张脸叫热气打的发红。
如今快四十的人,保养虽然得宜,但姚玉明说得对。
这几年赵盈的身体总是不好。
平昭十七年和二十一年时候,她先后在太极殿上昏过去两回,把朝臣吓得不轻。
胡泰说是当年生产之后落下的病根儿,本来是不要紧的,但是操劳了十几年,也算是积劳成疾,又把当初月子里的那点儿原本微不足道的病根儿给诱着发作起来,只能调理,没法子从根本上给她补回来。
云氏听说这样的话,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当初赵盈生产之后,她跟崔晚照那样尽心尽力的伺候赵盈出了月子,怎么还会留下病根,导致现在积劳成疾,格外严重。
女人月子里留下病根儿,确实是补不回来。
是以现如今赵盈精致的妆容下,也难掩她眼角的倦意。
地龙烧的那样旺,她脸上叫热气都熏红了,偏偏手还是冰凉的。
挥春见天色有些晚,又换了个手炉过来:“皇上,要不先歇了吧,徐统领许是有什么事儿绊住了脚,今儿……”
她话才说了一半,赵盈也才要抬手打断她说无妨,新加了银丝碳的手炉拿在手里,指尖的温度才回来一些。
就听见小宫娥在外头请徐冽安的声音。